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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颠簸着穿过巴黎阴沉的街道,夏洛蒂·科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囚衣袖口的褶皱。晨雾裹挟着断头台特有的铁锈味渗入车厢,她闻到了——那是昨日处决留下的血腥气,此刻正与马粪、潮湿石板路的气息纠缠,在喉间凝成一团酸涩的硬块。
“小姐,您需要蒙上眼睛吗?”狱卒第三次开口。他的声音像根生锈的钉子,戳破了她刻意维持的镇定。夏洛蒂摇摇头,金棕色短发随着动作轻颤。她盯着车窗缝隙透进的光,那里有一只鸽子掠过市政厅穹顶,翅膀掀起的风让她想起刺杀马拉那天清晨,书房窗帘被掀动的弧度。
心跳开始紊乱。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本能——当马车突然停驻,铁闸开启的吱呀声刺破寂静时,她下意识攥紧了膝盖上的白绸手帕。透过人群的嘈杂,她听见孩童的抽泣,混着此起彼伏的欢呼。那些叫骂声里分明掺着酒气,就像马拉死前最后一场辩论会上政敌们喷出的唾沫星子。
马车载她驶上高台。夏洛蒂望着脚下蚁群般的面孔,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如此接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斜切过断头台的刀刃,铁器反射的冷光让她瞳孔骤缩。脖颈后方的汗毛竖了起来,这不是幻觉——铡刀底座的木纹里,还嵌着昨夜某具尸体的头发。
她强迫自己直视那道寒光。为了法兰西的未来,为了唤醒那些沉睡的懦夫……可当沾满血污的台阶触到鞋尖时,胃部突然翻涌的酸水几乎要冲破喉咙。夏洛蒂闭了闭眼,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了手帕上绣坏的最后一朵鸢尾花。
桑松先生的靴跟碾过石阶时,夏洛蒂闻到了松木的刺鼻气息——那具未上漆的棺材正敞着盖子,内壁粗糙的斧凿痕迹像一张咧开的鬼脸。她数着心跳等待,直到木板被抬到断头台右侧,与刑架底部严丝合缝地卡扣到位。
“小姐,到时间了。”桑松先生用温柔的语气在夏洛蒂耳边说道,与之并不相称的是那双正在用细绳捆绑她手腕的粗糙手掌。
一阵冷风吹过,夏洛蒂的囚衣下摆扫过棺材边缘。夏洛特低下头端详着这具长度刚好到她的下巴的木匣子,突然意识到这精妙的长度意味着什么。脖颈处的汗毛又竖了起来,仿佛铡刀的寒气已顺着棺材的木纹爬上了皮肤。
图坦先生正拉动着黄铜扳手,金属碰撞声在高台上回荡。他正调节刑架左侧的齿轮组,那些生了锈的齿牙咬合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夏洛蒂盯着自己倒映在闸刀刃口的身影,那片黑曜石般的锋面正缓缓升向横梁,将她的瞳孔切割成两半。
“手臂伸直。”
绳索勒进腕骨的瞬间,她听见头顶传来铁扣扣紧的闷响。此刻若抬头,或许能看见锋利的刀刃反射出的惨白的晨光,但她的视线钉死在那道逐渐打开的缝隙——而她的头颅马上将穿过刑架中央那个浑圆的落头孔,像一枚熟透的果实坠入黑暗,而在闸刀下降前图坦先生会先用挡板压住她的脖颈,这样她就无处可逃了。
齿轮停转的刹那,夏洛蒂感觉到刑架在微微震颤。她不知道那是绞盘停止运转的余波,还是自己开始颤抖的膝盖敲击了木板。当图坦先生扯动绳结最后一圈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几乎要破开皮肤。
皮革绑带咬进肉里的瞬间,夏洛蒂闻到了血液的铁腥味。她不知道这股味道是来自自己被粗糙的皮带磨破的后背,还是经年累月受鲜血浸染的木板,还是两者都有。接着是腿部的皮带。她双手的指甲用力地掐进掌心的肉里,仿佛这样就能减缓皮带对胸腔的压迫感。
还有半分钟?还是...桑松先生和图坦先生是非常熟练的刽子手,夏洛蒂打从心底里信任着他们的效率。
两位刽子手慢慢地倾斜木板,被仅仅捆缚的夏洛蒂的身体也随着木板缓缓平躺了下去。囚衣的下摆缓缓下垂,露出了她的光脚,脚踝处淡青的血管随着呼吸起伏,脚掌心残留着昨夜监狱石板路的寒气。
“稳住。”
桑松先生的靴跟碾过她的裙角。夏洛蒂盯着前方三尺外的圆形缺口——那个吞噬过无数人头颅的黑洞正在放大,边缘的铁锈正顺着木板缝隙渗入她的瞳孔。脖颈后方突然掠过一阵战栗,不是冷风,是铡刀横梁下降的阴影。
木板彻底放平时,她听见齿轮咬合的闷响。视线陡然降低,落头孔已近在咫尺,黑暗中浮动着前一位死者残留的发丝。下巴触及定位凹槽的刹那,某种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结滑落——是汗,还是血?
“头放正。”
图坦的手按上她的脊椎。夏洛蒂感觉自己的头颅被推向深渊,纤细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刀刃下方。
夏洛蒂的鼻尖几乎要触到木框边缘。那方寸之地仍能看见暗红锈迹渗入木纹——昨夜处决的血渍正沿着年轮蜿蜒,像一条即将吞噬她的毒蛇。她低头看着那个即将盛放她脑袋的木蓝,里面铺了满满一层稻草。“脑袋掉进去应该会很舒服吧”,应该没人会这么想。
图坦的铁靴碾过木板时,她闻到了熟悉的皮革与硫磺味。上挡板压下来了,冰冷的弧面贴上脖颈后方,将她最后的余温封印在刑架里。夏洛蒂感觉自己的头颅被牢牢钉死在夹缝中,脖子正上方闸刀摇摇欲坠的瞬间,二十年光阴仿佛突然倒带:
修道院的唱诗声,雅克·皮埃尔激昂的演讲,浴缸里那双无神的双眸……所有记忆都带着血腥气。不,不是血腥,是鸢尾花的香气——那是马拉书房里的香水味,也是那天她别在胸口的干花。马拉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夏洛蒂坚信着。她自己也是。要说她和马拉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马拉已经用胸口的血偿还了他的罪孽,而夏洛蒂,即将用她颈口的血来偿还。
“小姐?”
刽子手的低语惊破幻象。夏洛蒂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半声叹息,混着木框深处潮湿的霉味。她闭眼时睫毛扫过横梁,最后一丝光线从木缝漏进来,在瞳孔里烧出一道金边。她满足地闭上那双翠绿的双眸,感受着晨光中断头台的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头顶的闸刀就像母亲慈爱的眼睛一样,注视着她的脖子。没人会这么形容断头台。她感觉自己已经疯了,在人生的最后几秒钟。
“咔嗒。”
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婚礼上的银铃。夏洛蒂的心脏突然悬空——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荒诞的错位感。她想起刺杀马拉时匕首卡在肋骨间的震颤,想起法庭审判时观众席传来的咳嗽声,此刻这些零散的碎片突然拼成完整画面:原来死亡也会有回响。铡刀开始下降时,夏洛蒂听见了冰川开裂的声响。
那片黑曜石般的刃面起初只是一道狭长的阴影,很快膨胀成吞噬天地的弧光。空气骤然凝固,她甚至嗅到了铁器摩擦时溅出的硫磺味。仿佛有成千上万野兽奔向她的身后,速度之快几乎划破空气发出了爆鸣。
当第一缕寒气擦过后颈皮肤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齿轮咬合的震颤从脚底传来,断头台下石砖地面上苔藓的气息骤然浓烈,刽子手皮靴碾碎石屑的脆响,还有……自己的心跳?不,那是铡刀刃口割裂皮肤的脆响,像一千把竖琴同时崩断琴弦。
皮肤接触到铁器的瞬间,疼痛竟带着某种奇异的美感。不是灼烧,而是冰晶沿着脊椎生长的刺痛。她仿佛从断头台正前方那个小女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刃面上支离破碎——金棕色发丝拂过刀锋,锁骨凹陷处渗出的血珠正顺着纹路游走,如同逆流的星河。
当刃口切入第三层肌肉时,二十年光阴突然具象成实体,所有记忆碎片随着血管的喷涌迸溅,在刑架上方织成一张猩红的网。
“咯”,脊椎断裂的瞬间,她尝到了铁锈味。余下的气管与食道不再是阻碍,闸刀一鼓作气彻底切断了她脖子上最后一块完整的皮肤。
铡刀撞上木槽的刹那,夏洛蒂的瞳孔骤然放大。这感觉很奇怪,她失去了她的身体,她,夏洛蒂,显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头颅还活着,她的身体还活着。
坠落,就像走夜路时突然踩空掉下台阶一样。眼前的人群倏忽一下就消失了,转而是塞满干草的箩筐,从眼前快速升腾过去。然后头顶的地板,被两根粗大的木桩支撑着,离自己越来越近。视角继续下移,终于看到了那亲切又可憎的落头孔,被一个反射着耀眼白光的金属堵塞着,几点嫣红的液体像雨点一样——向上“滑落”。
“我的身体呢?”夏洛蒂感到十分迷茫,高速旋转的世界听了下来,最后出现在视野里的是箩筐的边沿。真是副世界末日的光景啊,夏洛蒂心想,如果不是被断头台砍掉脑袋,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这副光景吧。
在她看不见的落头孔的另一边,她的血从失去头颅的脖颈断面喷涌而出,不是涓流,而是千万条猩红的藤蔓。它们攀上囚衣领口的褶皱,在粗麻布上绽开暗紫色的花;它们顺着木板缝隙渗入年轮,在断头台底座织成一张蛛网。被闸刀波及的金棕色碎发混在血花中,像雨天的蒲公英般飘散、陨落。
那根银白色血管像被斩断的琴弦,在血泊中持续震颤。每一次脉动都撕扯着皮肉边缘,滚烫的血液冒着热气,溅射在闸刀上,然后缓缓地冷却、滑落。
夏洛蒂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颅腔深处升起——不是剧痛,而是一团温热的雾气。她的头颅落在了箩筐里的干草堆上,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尚存余温的血雨。她的眼神逐渐空洞,连带着她的意识也渐渐远去。脑袋掉进这篮子里果然很舒服。
断头台下方的箩筐微微摇晃,一滴血珠从筐沿坠落。
夏洛蒂的头颅滚落时,金棕色发丝在血泊中绽开一朵倒悬的鸢尾。她的瞳孔已失去焦距,却仍映着刑场上方最后一缕晨光。脖颈断面凝结的血痂像枚破碎的琥珀,封存着最后一丝尚未成形的思绪。
从高处望下,那颗头颅小得如同早熟的果实,迷茫的小脸上,却隐约泛出淡淡的笑意。
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与喝彩,混着皮靴踏碎石板的咔嗒声,竟与处决前夜巴黎街头的暴民喧闹重叠。
当尘埃落定,夏洛蒂·科黛的头颅静静躺在自己的血泊里。曾经,那副身体的主人叫夏洛蒂·科黛;现在,人们称呼这颗头颅为夏洛蒂·科黛。
格罗枯枝般的手指勾住一缕金发,将夏洛蒂的头颅拎出血泊。断颈处凝结的血痂在晃动中剥落,露出苍白的肌腱与紫红血管,像被撕开的绸缎边缘。他踩着断头台边沿跳起怪诞的舞步,腐烂的牙齿咬碎含混的诅咒:“看呐!这就是她应得的!”
血珠从耳垂坠入脖颈深沟,在他污秽的围裙上洇开暗花。
桑松先生和他的助手正忙着收敛夏洛特的无头尸体。这具尸体在不久后将被送给法医解剖,以验证夏洛蒂处女的身份。
老流氓格罗正得意着,却突然从夏洛蒂失神的脸上发现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恼怒地掌掴这颗头颅的右颊时,掌心纹路嵌入皮肤,牵拉着断颈下方溃散的脂肪层。夏洛蒂的头颅随着惯性歪向左侧,淡淡的笑意逐渐散去,转而露出鄙夷的神色,几滴血液如泪花般从断颈处滑落。老流氓被吓了一跳,扔下脑袋飞也似的滚下了断头台。
[后记1]
桑松先生花了一大笔钱请法医将内脏塞回夏洛蒂的身体并缝好腹部的切口。
在第二天清晨,桑松先生亲自把少女的头颅稳稳地放在她胸部的隆起处,然后让她的双手环抱住这颗脑袋。建议的棺材旁摆满了鲜花,随着两位小工向坟坑里填埋泥土,桑松先生正对着这位勇敢的少女摘下了礼帽。
[后记2]
四个月后,桥洞下的腐臭气息引来野狗。因扰乱刑场秩序而被拘押了三个月的格罗,刺客他的身体正半埋在垃圾堆里,溃烂的伤口渗出黑绿色脓水。
“小姐,您需要蒙上眼睛吗?”狱卒第三次开口。他的声音像根生锈的钉子,戳破了她刻意维持的镇定。夏洛蒂摇摇头,金棕色短发随着动作轻颤。她盯着车窗缝隙透进的光,那里有一只鸽子掠过市政厅穹顶,翅膀掀起的风让她想起刺杀马拉那天清晨,书房窗帘被掀动的弧度。
心跳开始紊乱。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本能——当马车突然停驻,铁闸开启的吱呀声刺破寂静时,她下意识攥紧了膝盖上的白绸手帕。透过人群的嘈杂,她听见孩童的抽泣,混着此起彼伏的欢呼。那些叫骂声里分明掺着酒气,就像马拉死前最后一场辩论会上政敌们喷出的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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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迫自己直视那道寒光。为了法兰西的未来,为了唤醒那些沉睡的懦夫……可当沾满血污的台阶触到鞋尖时,胃部突然翻涌的酸水几乎要冲破喉咙。夏洛蒂闭了闭眼,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了手帕上绣坏的最后一朵鸢尾花。
桑松先生的靴跟碾过石阶时,夏洛蒂闻到了松木的刺鼻气息——那具未上漆的棺材正敞着盖子,内壁粗糙的斧凿痕迹像一张咧开的鬼脸。她数着心跳等待,直到木板被抬到断头台右侧,与刑架底部严丝合缝地卡扣到位。
“小姐,到时间了。”桑松先生用温柔的语气在夏洛蒂耳边说道,与之并不相称的是那双正在用细绳捆绑她手腕的粗糙手掌。
一阵冷风吹过,夏洛蒂的囚衣下摆扫过棺材边缘。夏洛特低下头端详着这具长度刚好到她的下巴的木匣子,突然意识到这精妙的长度意味着什么。脖颈处的汗毛又竖了起来,仿佛铡刀的寒气已顺着棺材的木纹爬上了皮肤。
图坦先生正拉动着黄铜扳手,金属碰撞声在高台上回荡。他正调节刑架左侧的齿轮组,那些生了锈的齿牙咬合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夏洛蒂盯着自己倒映在闸刀刃口的身影,那片黑曜石般的锋面正缓缓升向横梁,将她的瞳孔切割成两半。
“手臂伸直。”
绳索勒进腕骨的瞬间,她听见头顶传来铁扣扣紧的闷响。此刻若抬头,或许能看见锋利的刀刃反射出的惨白的晨光,但她的视线钉死在那道逐渐打开的缝隙——而她的头颅马上将穿过刑架中央那个浑圆的落头孔,像一枚熟透的果实坠入黑暗,而在闸刀下降前图坦先生会先用挡板压住她的脖颈,这样她就无处可逃了。
齿轮停转的刹那,夏洛蒂感觉到刑架在微微震颤。她不知道那是绞盘停止运转的余波,还是自己开始颤抖的膝盖敲击了木板。当图坦先生扯动绳结最后一圈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几乎要破开皮肤。
皮革绑带咬进肉里的瞬间,夏洛蒂闻到了血液的铁腥味。她不知道这股味道是来自自己被粗糙的皮带磨破的后背,还是经年累月受鲜血浸染的木板,还是两者都有。接着是腿部的皮带。她双手的指甲用力地掐进掌心的肉里,仿佛这样就能减缓皮带对胸腔的压迫感。
还有半分钟?还是...桑松先生和图坦先生是非常熟练的刽子手,夏洛蒂打从心底里信任着他们的效率。
两位刽子手慢慢地倾斜木板,被仅仅捆缚的夏洛蒂的身体也随着木板缓缓平躺了下去。囚衣的下摆缓缓下垂,露出了她的光脚,脚踝处淡青的血管随着呼吸起伏,脚掌心残留着昨夜监狱石板路的寒气。
“稳住。”
桑松先生的靴跟碾过她的裙角。夏洛蒂盯着前方三尺外的圆形缺口——那个吞噬过无数人头颅的黑洞正在放大,边缘的铁锈正顺着木板缝隙渗入她的瞳孔。脖颈后方突然掠过一阵战栗,不是冷风,是铡刀横梁下降的阴影。
木板彻底放平时,她听见齿轮咬合的闷响。视线陡然降低,落头孔已近在咫尺,黑暗中浮动着前一位死者残留的发丝。下巴触及定位凹槽的刹那,某种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结滑落——是汗,还是血?
“头放正。”
图坦的手按上她的脊椎。夏洛蒂感觉自己的头颅被推向深渊,纤细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刀刃下方。
夏洛蒂的鼻尖几乎要触到木框边缘。那方寸之地仍能看见暗红锈迹渗入木纹——昨夜处决的血渍正沿着年轮蜿蜒,像一条即将吞噬她的毒蛇。她低头看着那个即将盛放她脑袋的木蓝,里面铺了满满一层稻草。“脑袋掉进去应该会很舒服吧”,应该没人会这么想。
图坦的铁靴碾过木板时,她闻到了熟悉的皮革与硫磺味。上挡板压下来了,冰冷的弧面贴上脖颈后方,将她最后的余温封印在刑架里。夏洛蒂感觉自己的头颅被牢牢钉死在夹缝中,脖子正上方闸刀摇摇欲坠的瞬间,二十年光阴仿佛突然倒带:
修道院的唱诗声,雅克·皮埃尔激昂的演讲,浴缸里那双无神的双眸……所有记忆都带着血腥气。不,不是血腥,是鸢尾花的香气——那是马拉书房里的香水味,也是那天她别在胸口的干花。马拉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夏洛蒂坚信着。她自己也是。要说她和马拉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马拉已经用胸口的血偿还了他的罪孽,而夏洛蒂,即将用她颈口的血来偿还。
“小姐?”
刽子手的低语惊破幻象。夏洛蒂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半声叹息,混着木框深处潮湿的霉味。她闭眼时睫毛扫过横梁,最后一丝光线从木缝漏进来,在瞳孔里烧出一道金边。她满足地闭上那双翠绿的双眸,感受着晨光中断头台的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头顶的闸刀就像母亲慈爱的眼睛一样,注视着她的脖子。没人会这么形容断头台。她感觉自己已经疯了,在人生的最后几秒钟。
“咔嗒。”
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婚礼上的银铃。夏洛蒂的心脏突然悬空——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荒诞的错位感。她想起刺杀马拉时匕首卡在肋骨间的震颤,想起法庭审判时观众席传来的咳嗽声,此刻这些零散的碎片突然拼成完整画面:原来死亡也会有回响。铡刀开始下降时,夏洛蒂听见了冰川开裂的声响。
那片黑曜石般的刃面起初只是一道狭长的阴影,很快膨胀成吞噬天地的弧光。空气骤然凝固,她甚至嗅到了铁器摩擦时溅出的硫磺味。仿佛有成千上万野兽奔向她的身后,速度之快几乎划破空气发出了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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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轮咬合的震颤从脚底传来,断头台下石砖地面上苔藓的气息骤然浓烈,刽子手皮靴碾碎石屑的脆响,还有……自己的心跳?不,那是铡刀刃口割裂皮肤的脆响,像一千把竖琴同时崩断琴弦。
皮肤接触到铁器的瞬间,疼痛竟带着某种奇异的美感。不是灼烧,而是冰晶沿着脊椎生长的刺痛。她仿佛从断头台正前方那个小女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刃面上支离破碎——金棕色发丝拂过刀锋,锁骨凹陷处渗出的血珠正顺着纹路游走,如同逆流的星河。
当刃口切入第三层肌肉时,二十年光阴突然具象成实体,所有记忆碎片随着血管的喷涌迸溅,在刑架上方织成一张猩红的网。
“咯”,脊椎断裂的瞬间,她尝到了铁锈味。余下的气管与食道不再是阻碍,闸刀一鼓作气彻底切断了她脖子上最后一块完整的皮肤。
铡刀撞上木槽的刹那,夏洛蒂的瞳孔骤然放大。这感觉很奇怪,她失去了她的身体,她,夏洛蒂,显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头颅还活着,她的身体还活着。
坠落,就像走夜路时突然踩空掉下台阶一样。眼前的人群倏忽一下就消失了,转而是塞满干草的箩筐,从眼前快速升腾过去。然后头顶的地板,被两根粗大的木桩支撑着,离自己越来越近。视角继续下移,终于看到了那亲切又可憎的落头孔,被一个反射着耀眼白光的金属堵塞着,几点嫣红的液体像雨点一样——向上“滑落”。
“我的身体呢?”夏洛蒂感到十分迷茫,高速旋转的世界听了下来,最后出现在视野里的是箩筐的边沿。真是副世界末日的光景啊,夏洛蒂心想,如果不是被断头台砍掉脑袋,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这副光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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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银白色血管像被斩断的琴弦,在血泊中持续震颤。每一次脉动都撕扯着皮肉边缘,滚烫的血液冒着热气,溅射在闸刀上,然后缓缓地冷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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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处望下,那颗头颅小得如同早熟的果实,迷茫的小脸上,却隐约泛出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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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尘埃落定,夏洛蒂·科黛的头颅静静躺在自己的血泊里。曾经,那副身体的主人叫夏洛蒂·科黛;现在,人们称呼这颗头颅为夏洛蒂·科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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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从耳垂坠入脖颈深沟,在他污秽的围裙上洇开暗花。
桑松先生和他的助手正忙着收敛夏洛特的无头尸体。这具尸体在不久后将被送给法医解剖,以验证夏洛蒂处女的身份。
老流氓格罗正得意着,却突然从夏洛蒂失神的脸上发现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恼怒地掌掴这颗头颅的右颊时,掌心纹路嵌入皮肤,牵拉着断颈下方溃散的脂肪层。夏洛蒂的头颅随着惯性歪向左侧,淡淡的笑意逐渐散去,转而露出鄙夷的神色,几滴血液如泪花般从断颈处滑落。老流氓被吓了一跳,扔下脑袋飞也似的滚下了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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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清晨,桑松先生亲自把少女的头颅稳稳地放在她胸部的隆起处,然后让她的双手环抱住这颗脑袋。建议的棺材旁摆满了鲜花,随着两位小工向坟坑里填埋泥土,桑松先生正对着这位勇敢的少女摘下了礼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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